五百三十七军宴痛饮_西周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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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三十七军宴痛饮

  西周长歌五百三十七军宴痛饮听姬胡的意思,不仅要攻下鄂国全境,似还要在当地长期驻军,这可是闻所未闻之事……

  此时姬胡已双手捧起了精致的白陶大碗,高声道:「此次本王行程匆忙,未及携带王酒犒赏将士!然则,兰陵酒也是天下名酒,本王便以兰陵酒,与大将军,与将士们,同饮共贺!」

  举帐肃然中,姬胡转身对着卫和微微一躬:「卫公率王师南下,屡立大功且全我雄师,居功至伟。此酒殷殷如卫公之赤心,胡敢以为先敬也。」

  卫和捧起了大陶碗慷慨道:「大王敬臣,臣亦当敬之。我王襟怀四海,运筹于庙堂之上,决胜于千里之遥,此大周之幸也,天下之幸也!臣等将士为国家驰驱,分内所为也!」

  卫和举起大碗汩汩饮干,碗底向姬胡一照,干净利落滴酒未落。姬胡大是欣慰,一个好字出口,举碗三几口吞干了一大碗兰陵酒,碗底一照也是滴酒不落。战车下的将尉们便是哄然一声喝彩。

  三代以来,酒为珍物,敬酒之风习本意,乃为敬者献出自家面前的酒呈给对方饮之,是以为敬也;并非后世之敬酒,大多为敬者先饮,实则将敬之本意讹转为罚,亦将酒之珍稀讹转为贱。然则,敬酒古风至今依然在中原地带保留,即敬酒者后饮,甚或不饮。此乃后话。

  姬胡敬罢卫和,又对着公孙禹,重黎,羌兴与战车下座案区的大将们举起一碗道:「大军南征,诸将各司本部建功,孤敬各位将军!」大将们哄然饮干。

  姬胡高声道:「今日孤特许,诸位将士放量痛饮!」大王万岁的呐喊声浪顿时爆发,掀得牛皮大帐鼓荡不止。

  姬胡转身对着卫和荣夷一拱手道:「太傅陪同卫公但饮无妨,孤与各席将尉们一干。」转身正要下车,公孙禹在战车下道:「大王立定便是,老臣早有预备。」说罢向大将座案区后一挥手,重黎立即带着一小队中军甲士过来,哗啷一声分开连接战车的铁索,护卫簇拥着王案战车走向了坐席甬道。

  如此缓缓行进,姬胡站在战车上逐一向每席将尉敬酒。将尉们大是奋发,欢呼声连绵不断。一碗一碗地痛饮,五十余席过去,姬胡已经面如红锦汗如雨下,却丝毫不见踉跄醉态。紧步车后的祁仲看得心惊肉跳又热泪直流。

  及至姬胡的王案战车稳稳推回中心座案区,举帐雷鸣般一声喝彩。正当此时,周厉王姬胡一步跳下了战车,对着与甲士们共推战车的重黎深深一躬。顷刻之间,举帐寂然了。

  只见姬胡举起了一碗兰陵酒道:「将军虽有大青泽一败,然能知耻而后勇,沉心再造,先有函谷之战,后有白马南渡之伏,真丈夫也!敢请受姬胡一酒之敬!」

  愣怔的重黎骤感心头大热,踉跄欲倒却又死死站定,又骤然拜倒愤然道:「谢大王再造之恩,重黎自今日起,便是周人也……」

  这一场军宴,火辣辣痛饮到日薄西山。

  姬胡睁开眼睛,已经是次日午后了。问祁仲昨日情形,祁仲说除了卫和与荣夷两人没醉,十有八九都醉了。卫和荣夷送大王回行营,临走时卫和还对荣夷说了一句:「日后大王犒军,最好莫进军营。」

  姬胡听了哈哈大笑:「也是也是,要要仗岂不完了?没卫公在此,孤敢如此痛饮么?」

  笑罢起身梳洗一番,顿时神清气爽,吩咐祁仲去中军幕府传话,半个时辰后会商大军进军事宜。

  姬胡进入幕府时,只见几名大将与荣夷已在帐中等着了,君臣礼罢,各自笑谈着昨日醉酒情形。说笑得一阵,姬胡看见将台上已经摆好了一排挂着地图的木架,便说:「今日议事,诸将皆可畅所欲言,无所禁忌。」

  卫和立即下令当值司马:不许任何人进帐,正厅只留一名军令司马与此同时名录写掌书。而后,卫和又亲自关闭了

  幕府厅门,回身请周王入座正案。姬胡坚执不从,说那是帅案,纵然君主也当不扰将令。卫和无奈,索性也坐到了帅案旁一张平日放置军务文书的偏案前,与周王与荣夷的座案连成了一个紧凑的小圈子。如此,一次绝密军事会商便告开始了。

  从番城连夜紧急召回的伯颜临时充任军令司马,重新摆正了三幅木架地图,指点着图板对周王姬胡先行禀报了目前成周八师在鄂境内驻防的大体情形:重兵集结于番城与宛城两地,其余小城邑各驻军三百至两千不等,呈首尾相顾之势。

  「大军在鄂境内驻扎与行军有何困难么?」姬胡一针见血地提问。

  「难在两点。」一直没出声的卫和伸出两根手指:「其一,料民安民不易。鄂民本因饥荒而四逃,城内皆是十室九空,余下的皆惊惶不安,难安于业。如此下去,化入周境王畿怕是难矣;其二,兵力渐显单薄难以分兵,究竟是西去伐取铜绿山,还是继续南下攻取鄂城,还望我王决断。」

  「大王,臣请讲后援保障之难。」公孙禹拱手道。

  「讲。」姬胡一抬手。

  「王师远征,后援通道由中原入江汉,跨越诸水,车舟几番转运,甚是艰难。若攻取的鄂地不能有效归化治理,则我师必定会后援不济,正所谓‘千里不运粮嘛。盖长途千里输送粮草,其输送人马足以耗去自家所运之大部粮草,成本之大,任何国家都无法承担。是以,无论向西向南,继续进军,王师后援根基必然只能设在故鄂之地,力所能及地越靠南越好。如此一来,鄂境内流民外逃的问题便亟待解决。此非一朝一夕之功,短则三月见效,长则需一两年,还望大王慎虑之。」

  姬胡皱紧了眉头,这的确是个难题。铜绿山乃国家命脉所在,无论如此都必须从楚人手中夺回,然公孙禹所讲亦是实情,若不能有效治理所夺鄂地,使其变为稳定的王师后援基地,便是灭了鄂驭方,以后这块地方也只会被江汉诸国蚕食,为他人做嫁衣裳。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荣夷:「太傅有何高见?」

  荣夷微微一笑,拱手道:「臣愿出使丹阳,游说楚王熊渠交出铜绿山,使我大周兵不血刃而得此国脉。」

  「那老小子会听你的?」羌兴根本不信。

  「游说不成,还可逼迫,更可以……杀鸡骇猴嘛!」荣夷依然微笑着,目中却闪现出两道冷厉之光。

  鄂城临水近江,城垣的西门南门便修建了直通外水的水门。水门下常有各种船只停泊,供旅人官员等从水路出城。

  寻常时日,一见客官过桥进得码头,船家便在各自船头笑脸相迎,没有人争相呼唤,只任你挑选上船,不管客官跨上哪家船只,其余船家都会遥遥招手,操着或急促或温软的各色口音喊一声:「客官顺风——」

  离去船家也会对同行笑盈盈喊一声:「再会——」回头再笑着一句:「客官,您坐好了。」小船便悠然荡出码头,漂出水门,融入茫茫水天之中。那份殷殷之情,总是给旅人一片温馨,令远足者怦然心动。

  可今年初秋的时节,那种诱人的风华却黯淡了不少。自兰香茜草崩盘,鄂城已是百业萧条,更别说公子鲲在白马南渡损兵折将之后,水门内已看不到往日白帆林立的盛景了。

  可今日却不知为何,码头突然多了许多人气。连接街市的那道石桥行人如梭,时有商旅走来呼唤船只出城,码头总有一阵热情温馨的江汉雅言荡漾开来。

  时近正午,石桥那头过来了一队甲士,匆匆封住了街市一边的桥头。紧接着一阵挑夫上了石桥,后面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中年人,丝衣华丽腰悬长剑,马后又是两名带剑武士,气势与寻常商旅大是不同。

  这班人马一出现,码头的船工们顿时骚动起来,相互观

  望,几乎是永远挂在脸上的笑容倏忽消退,非但没有人上前延揽生意,反而是一片惶惶不安。

  「你们看,官府又要送货出城了。」

  「一钱不给,还是远水,谁愿去了?」

  「有谁欠官府劳役了?趁早上去应酬,免得他瞎点我等。」

  「不去不去,谁欠劳役,还不找死了?」

  正在此时,那个华贵的中年官员走下石桥,傲慢地向码头一挥手道:「相府运货,顶替劳役,谁愿去了?」连问三声,没有一人回答。

  官员脸色骤然涨红,向后一招手:「来人!给我点出四条大船,谁敢违抗,立杀无赦!」桥上甲士轰然一声拥来,便要下码头强点船只。

  突然之间,船工最后边一人高喊:「我等六船愿去,不用点了。」

  官员一阵大笑:「就说嘛,偌大一个鄂国,怎能没有顺民?」又突然拉下脸对着船工吼道:「尔等本是扬越贱民,楚国逃奴,日后若再不敬重大鄂官府,船只一体烧了。教尔等冻死饿死,葬身鱼腹!听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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