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少年盗贼
但他一口咬定，是三天前的傍晚，裴安在京郊外亲口下的指令。
裴安也不急，忽然转移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问了他许多问题。
时而问他家里几口人，时而问他喜欢吃什么，总之绝口不提行刺一事。
刺客有些云里雾里，但紧绷的神经却渐渐松懈下来。
献帝眉头一皱，心道不妙，刚想出言阻止。
便听见裴安以闲聊的语气问道：“大前天晚上你吃了什么？”
刺客已经在一问一答中形成了惯性，下意识答道：“望江楼的杜鹃醉鱼。”
话音刚落，他似乎意识到什么，面色难看地噤了声。
裴安眼尾一挑，眸色晦暗地笑：“三天前的傍晚你在望江楼吃了杜鹃醉鱼，又为何会与我在京郊碰面？”
“……是，碰面之前吃的。”刺客神情已然慌乱了起来，说话也开始没了底气。
“哦？这几天京都酒楼的生意都不太景气，你说，酒楼的掌柜和小二，会不会想起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吃的？”裴安嘴角轻轻勾起，给予他最后一击。
刺客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他眼神躲闪地垂下头，不知该如何反驳。
裴安满意地笑起来，复而转身拱手道：“陛下也看到了，这刺客前言不搭后语，分明是有意做伪证，想要陷害微臣，还望陛下彻查此案，还微臣一个清白。”
“……”献帝嘴唇几度开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不过一会儿功夫，怎么就真让裴安力挽了狂澜，甚至开始反客为主了？
他沉默不语，想着该如何揭过此事。
但裴安显然不愿意就此作罢，再度拱手道：“微臣无辜蒙受此等冤屈，差点就让陛下与臣离了心，那背后之人着实奸诈，进可威胁陛下性命，退可将脏水泼到臣的头上，若要让此等小人继续横行，只怕后患无穷啊。”
献帝喘了口粗气，不善地眯起双眼：“朕知道了。”
献帝允诺得十分不情不愿。
这背后之人无论是谁，总归是站在他这一边，想要帮他除去裴安的。
否则，那些刺客也不会刻意手下留情，故意被他抓住。
他就不该给裴安辩驳的机会！
若不是担心此举会令朝局动荡，今日说什么他也要留下裴安半条命来。
错失良机，献帝懊恼不已，面上却还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堆起和蔼慈祥的假笑：“宁王受委屈了，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献帝又赏赐了他一些金银珠宝，以表示自己的宽容大度。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从裴安来了京都，本就亏空的国库就日益雪上加霜。
两人心底都各有盘算，再加上相看两厌，没过多久，献帝就让人将裴安送出宫去。
献帝心底再悔恨，也只能放走他。
裴安此人头脑太灵活，又在朝堂民间颇有声望，要想给他定罪，必须师出有名。
那些个平头百姓，献帝自然是不怕的，他怕的是朝中的大臣会寒心，而后对他倒戈相向。
所以，对付裴安的事，必须徐徐图之，如果不能保证一次成功，他就不能冒这个风险。得知自己的计划并没有除掉裴安，燕王倒是有些焦急。
“这个裴安，还真是命硬。”他眼中划过一丝厉光，随即眉宇间染上忧色，“父皇当真要彻查此事？”
若是顺藤摸瓜查到他头上，这事可就大了。
毕竟，在献帝的面前，他的野心并未展露得如此明显。
李钰明答道：“皇上的确允诺了宁王，但并没有太将此事放在心上，王爷请安心。”
燕王舒了口气：“那就好。”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走到最后一步。
谋权篡位事小，可弑父的罪名就大了。
他不禁想起那日在祁老将军府中的密谈。
如果事情最终变得不可控制，或许真的可以尝试破釜沉舟。
只是祁老将军，真的可以相信吗？
京都大街上。
林沐儿本想好好捋一捋，如何才能将沐安斋的收益最大化地利用在裴安的事业上。
她心事重重，神情游离，差点就撞上行人。
与她迎面而过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面上抹了碳灰，隐约可以看出灰渍之下的肤色白皙。
林沐儿眸光一凝，下意识摸向腰间，果然，钱袋不见了。
少年并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发现了，一时间也没来得及跑开，就被她一把拽住胳膊。
林沐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藏在身侧的手：“小朋友，偷东西可是不好的行为哦。”
少年嘴唇抖了一下，那只手不自然地往她看不见的地方缩。
这个动作没能逃过林沐儿的眼睛。
她若有所思。这个少年，并不是惯偷，而是个菜鸟啊。
如今时局正乱，普通人也被逼成了贼。
若是以往，林沐儿说不定就善心大发把钱给他了，但她忽然联想到近日发生的那些大事，心里有了别的打算。
她故意板起脸，恐吓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好，你不说话是吧？我这就带你去见官，把你爹娘也叫上一起。”
那张涂黑了的脸更加灰白，连嘴唇都跟着发青，少年哆嗦着声音道：“我爹娘，都已经死了。被那个狗皇……唔唔！”
林沐儿只听了一截，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恰好一队巡逻的禁言官从两人身旁走过，林沐儿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少年的嘴。
那队官兵狐疑地看过来，似乎有人认出了她，低声窃语了几句，便没再管她。
等禁言官走远后，林沐儿才松开了手，瞪他道：“知道这什么节骨眼吗？还敢乱说话，是不是不要命了？”
少年似是没想到她会帮自己，诧异地盯了她半晌，嗫嚅道：“对不起。”
“嗯？”林沐儿还没反应过来。
少年飞快地将偷走的钱袋塞进她手心，低下头道：“你是个好人，我不该偷你的钱。”
林沐儿失笑，她这是被发好人卡了？
眼前的少年垂着脑袋，大滴大滴眼泪坠下来，落入青石板路的缝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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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也不急，忽然转移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问了他许多问题。
时而问他家里几口人，时而问他喜欢吃什么，总之绝口不提行刺一事。
刺客有些云里雾里，但紧绷的神经却渐渐松懈下来。
献帝眉头一皱，心道不妙，刚想出言阻止。
便听见裴安以闲聊的语气问道：“大前天晚上你吃了什么？”
刺客已经在一问一答中形成了惯性，下意识答道：“望江楼的杜鹃醉鱼。”
话音刚落，他似乎意识到什么，面色难看地噤了声。
裴安眼尾一挑，眸色晦暗地笑：“三天前的傍晚你在望江楼吃了杜鹃醉鱼，又为何会与我在京郊碰面？”
“……是，碰面之前吃的。”刺客神情已然慌乱了起来，说话也开始没了底气。
“哦？这几天京都酒楼的生意都不太景气，你说，酒楼的掌柜和小二，会不会想起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吃的？”裴安嘴角轻轻勾起，给予他最后一击。
刺客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他眼神躲闪地垂下头，不知该如何反驳。
裴安满意地笑起来，复而转身拱手道：“陛下也看到了，这刺客前言不搭后语，分明是有意做伪证，想要陷害微臣，还望陛下彻查此案，还微臣一个清白。”
“……”献帝嘴唇几度开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不过一会儿功夫，怎么就真让裴安力挽了狂澜，甚至开始反客为主了？
他沉默不语，想着该如何揭过此事。
但裴安显然不愿意就此作罢，再度拱手道：“微臣无辜蒙受此等冤屈，差点就让陛下与臣离了心，那背后之人着实奸诈，进可威胁陛下性命，退可将脏水泼到臣的头上，若要让此等小人继续横行，只怕后患无穷啊。”
献帝喘了口粗气，不善地眯起双眼：“朕知道了。”
献帝允诺得十分不情不愿。
这背后之人无论是谁，总归是站在他这一边，想要帮他除去裴安的。
否则，那些刺客也不会刻意手下留情，故意被他抓住。
他就不该给裴安辩驳的机会！
若不是担心此举会令朝局动荡，今日说什么他也要留下裴安半条命来。
错失良机，献帝懊恼不已，面上却还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堆起和蔼慈祥的假笑：“宁王受委屈了，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献帝又赏赐了他一些金银珠宝，以表示自己的宽容大度。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从裴安来了京都，本就亏空的国库就日益雪上加霜。
两人心底都各有盘算，再加上相看两厌，没过多久，献帝就让人将裴安送出宫去。
献帝心底再悔恨，也只能放走他。
裴安此人头脑太灵活，又在朝堂民间颇有声望，要想给他定罪，必须师出有名。
那些个平头百姓，献帝自然是不怕的，他怕的是朝中的大臣会寒心，而后对他倒戈相向。
所以，对付裴安的事，必须徐徐图之，如果不能保证一次成功，他就不能冒这个风险。得知自己的计划并没有除掉裴安，燕王倒是有些焦急。
“这个裴安，还真是命硬。”他眼中划过一丝厉光，随即眉宇间染上忧色，“父皇当真要彻查此事？”
若是顺藤摸瓜查到他头上，这事可就大了。
毕竟，在献帝的面前，他的野心并未展露得如此明显。
李钰明答道：“皇上的确允诺了宁王，但并没有太将此事放在心上，王爷请安心。”
燕王舒了口气：“那就好。”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走到最后一步。
谋权篡位事小，可弑父的罪名就大了。
他不禁想起那日在祁老将军府中的密谈。
如果事情最终变得不可控制，或许真的可以尝试破釜沉舟。
只是祁老将军，真的可以相信吗？
京都大街上。
林沐儿本想好好捋一捋，如何才能将沐安斋的收益最大化地利用在裴安的事业上。
她心事重重，神情游离，差点就撞上行人。
与她迎面而过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面上抹了碳灰，隐约可以看出灰渍之下的肤色白皙。
林沐儿眸光一凝，下意识摸向腰间，果然，钱袋不见了。
少年并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发现了，一时间也没来得及跑开，就被她一把拽住胳膊。
林沐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藏在身侧的手：“小朋友，偷东西可是不好的行为哦。”
少年嘴唇抖了一下，那只手不自然地往她看不见的地方缩。
这个动作没能逃过林沐儿的眼睛。
她若有所思。这个少年，并不是惯偷，而是个菜鸟啊。
如今时局正乱，普通人也被逼成了贼。
若是以往，林沐儿说不定就善心大发把钱给他了，但她忽然联想到近日发生的那些大事，心里有了别的打算。
她故意板起脸，恐吓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好，你不说话是吧？我这就带你去见官，把你爹娘也叫上一起。”
那张涂黑了的脸更加灰白，连嘴唇都跟着发青，少年哆嗦着声音道：“我爹娘，都已经死了。被那个狗皇……唔唔！”
林沐儿只听了一截，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恰好一队巡逻的禁言官从两人身旁走过，林沐儿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少年的嘴。
那队官兵狐疑地看过来，似乎有人认出了她，低声窃语了几句，便没再管她。
等禁言官走远后，林沐儿才松开了手，瞪他道：“知道这什么节骨眼吗？还敢乱说话，是不是不要命了？”
少年似是没想到她会帮自己，诧异地盯了她半晌，嗫嚅道：“对不起。”
“嗯？”林沐儿还没反应过来。
少年飞快地将偷走的钱袋塞进她手心，低下头道：“你是个好人，我不该偷你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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