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汪直突然严肃道：“贞儿,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是不是左右了陛下的圣意？”
贞儿没想到他会问此事,点了点头。“陛下问我对郕王与王振各自的主张如何看。”
他急问：“那你是如何答的？”
贞儿自以为帮到了郕王，将在乾清宫内对朱祁镇言说的话，一一对汪直又说了一遍。
汪直闻言,心中不安。他看得出朱祁镇有意于贞儿,却不知贞儿已经能左右陛下的圣意。
此旨已下，若是被他人知道是因为贞儿的一番话，会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
“你可知这样说，并不能帮到郕王殿下？”他想要将一切对她言明。
贞儿茫然：“什么？”
“王振的势力遍布于东厂与朝廷武将，郕王殿下的势力皆在宫内与文臣,可私下许多大臣倚靠的都是王振，如今陛下派王振去镇压起义内乱，命郕王去征战瓦刺,岂不是给了王振先发制人的机会。”汪直的话戳中要结,贞儿听了却怔住。
她只想着如何帮着朱祁镇解了瓦刺之忧，未曾想着还要考虑到朱祁钰与王振二人之间的嫌隙。
贞儿后悔，她丝毫没有站在朱祁钰那边去思虑,可是圣旨下了，不能再变。
“那该怎么办？我去求陛下收回旨意！”贞儿心中慌乱,急着想要跑出去,却被汪直拉住。
“这般莽莽撞撞，就是去添乱的。”汪直将贞儿按在椅上坐下。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贞儿拽着他的手臂。
汪直安抚道：“坐下先静一静，容我想想。”他淡淡地笑了笑。
他几日不眠不休的为郕王打点好宫内的事宜,如今因为贞儿的一番话所有一切皆是付诸东流了，心中难免有些许不满，可是见了她却不舍怨她。
“此时尚有余地，你信我便是。”汪直心中不敢笃定，不过是为了暂且安慰贞儿。
若让王振先将起义之乱镇压下去，也能去探听出还有谁是私底下帮他做事的，对于朱祁钰这里来说也未必是坏事。
去年三月，御史柳华提督浙赣三省官兵围剿起义，叶宗留手下的人虽都是平民，但皆是英勇之士，奈何不得。王振为增添自己在朝堂上的威慑，急于杀朝廷官员，柳华自知领兵不佳，饮下毒药而死，而家中的男丁被派戍守边疆，而女眷皆没入宫内浣衣局为婢。
如今王振受命此事，更需在心里好好打算一番。虽然他与朱祁钰政见不和，但见平民百姓受到迫害难免还会有着恻隐之心。
汪直答允贞儿定会帮助朱祁钰，一连几日却未见人影。引得贞儿心中的担心，更是泛溢。
一日，贞儿正在御前伺候着，栖鸾殿的小太监急急忙忙跑到乾清宫，告诉朱祁镇周贵妃的胎儿做动，怕是要生了。
朱祁镇听闻大喜，命贞儿备好撵轿前去栖鸾殿。
圣撵到栖鸾殿外的时候，皇后和众妃皆候在门口，见朱祁镇来了即刻行礼：“陛下万安！”
“都起来吧。”此时的朱祁镇，一心挂念着殿内正在产子的周贵妃。
周贵妃此胎有些难产，太医一直在殿外亲自熬药，殿内的稳婆一直尽心伺候。
众人陪着朱祁镇在偏殿等候，他坐下后一语不发，心中盼着周贵妃这一胎会是个男儿。
周贵妃喊痛声一直隐隐约约从正殿内传来，朱祁镇心中万般担忧，产房不吉，男子若进去必有血光之灾。他无奈不能前去看周贵妃，只得前贞儿去看看殿内是怎么回事。
贞儿进了栖鸾殿内，看着周贵妃面色痛苦，刚走上前就被周贵妃紧紧拉住。
“贵妃娘娘，你一定要撑住，陛下和皇后娘娘一直在偏殿等着您的好消息呢。”贞儿安抚道。
听贞儿说皇后也一同来了，疼的半昏的周贵妃撑着气力，铆尽了全身的劲头，势要将孩儿诞下。
贞儿握着周贵妃手，在一旁不停安慰她，也勤谨着为她换帕子擦额头上的汗水。
约过了两个时辰，周贵妃才将腹中的胎儿诞下。
偏殿内的朱祁镇听到婴孩的啼哭声，心头不禁一紧。
贞儿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即刻去了偏殿复命。
“回陛下，贵妃娘娘平安诞下了龙子！”周贵妃如愿，腹中的孩儿果然是个男儿。
朱祁镇上前，将孩子抱过。
众人跪地行礼，齐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他看着怀中刚出生的婴孩，大笑着道：“朕有长子了！”朱祁镇此时甚是愉悦，又道：“让贵妃好好调养，命尚宫局好好伺候！传朕旨意，大皇子满月后封为太子！”
大明多年来，一向尊崇□□朱元璋之令，将长子立为太子。若有嫡子和长子，将选贤立之。
如今周贵妃诞下长子，皇后心中苦涩，却不能显露出来任何的不悦之色，依旧维持脸上的笑意，恭贺着朱祁镇。
“这孩子的眼睛长得与朕十分相像。”朱祁镇夸赞道。皇后上前打量了一番，附和道：“说的极是，陛下英俊潇洒，威严之气震慑天下，皇长子长大后一定会似您一般，为您平定四方。”
“皇长子天生聪颖，朕愿他长大后能成为俊逸不凡，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便赐名朱见濬。”濬与俊同音却不同字，濬字另有聪慧文雅之意，更有睿武之隐意。
“灵鉴濬文，民属睿武，果然是好名字。”皇后笑道。
周贵妃因诞龙子之故，身子甚是疲累，产下婴孩后便沉沉地睡去。当她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栖鸾殿中伺候的下人皆去尚宫局听教了，无非是教下人如何伺候在月子中的贵妃以及刚出生的小皇子。
虽然周贵妃曾生下过长公主，可是皇长子身份更为尊贵，伺候的不准有丝毫的不得当，一一需再去听教一番。
贵妃身边不能没有得力的人伺候，朱祁镇便命贞儿留在栖鸾殿照顾她一日。
周贵妃醒来后，看到摇椅空置，便问道：“孩子呢？”
她见周贵妃醒来，立刻行礼道：“回贵妃娘们，皇长子抱去偏殿交给乳母照看了。”
周贵妃浑身酸痛，想要起身，贞儿见了立刻上前扶她坐起。
“多谢。”周贵妃笑道。
“伺候娘娘是奴婢的本分。”贞儿将周贵妃身上的被子盖紧。
“生产之时，你在旁边尽心伺候着，本宫该定要谢一谢你。”往日贞儿虽然是奉朱祁镇的命令每日都来栖鸾殿请安问候，也难为她了，这些周贵妃也都记在心上。
“娘娘这么说就太折煞奴婢了。”贞儿恭谨道。
“太医说娘娘醒来后要用热的苍术水擦身，方才已经备好了，奴婢伺候您洗拭吧。”说着，贞儿将苍术水端了过来。
周贵妃点了点头。
伺候过后，见周贵妃又涌上睡意，贞儿退身在殿门口守着，等到栖鸾殿的奴婢回来，才离开。
路过宫后苑，驻足在那里。
她从前在宫后苑总是能遇见汪直，不知若此时前去，会不会也能碰见他，她的心里一直担心着郕王。
贞儿顿时起意，想要在宫后苑内逛一逛。
她转了许久，却瞥见角落假山后的人影，走过去看到的却是睡着的汪直。
汪直发觉有人走近，警惕的睁开眼拿出了匕首。见是贞儿，眼中的警惕才消散。
“怎么是你？”汪直心中怪她扰了自己的好梦。
贞儿疑惑，“倒是该问你，为何睡在这里？”
宫中值守的太监和做杂事的太监，若不是侍奉主子的，不是当值的时候皆是离宫住在东厂，汪直如今是朝霞殿伺候的人，按照宫规是可以住在朝霞殿内下人住的房阁。有些太监喜欢帮主子娘娘们在宫外置办一些物什，可以向司礼监请命出宫住在东厂安置的地方。
“我不喜欢和别人挤在一起。”宫内他不愿和其他奴才在同一屋檐下住着，而在宫外更不想见到王振，更不愿住在他东厂势力所掌管安置的地方。
前些时候天气冷，很是难熬。如今天气渐渐热了，睡在宫后苑假山下，倒也是凉爽。
“做奴才的，哪有这么多讲究。”贞儿无奈道。
汪直困意未消，“若无事就别来扰我的清梦，你回贞和阁去吧。”说完，他又靠在假山的石岩上。
“你一直睡在宫后苑，所以我总是在这里碰见你。”贞儿叹气道。
汪直淡淡地应了一声，而又沉沉的睡去。
本想问一问朱祁钰宫外的情况现下如何了，可见他很是疲累的样子，终是没有开口。她将他放在一旁的披风，夜晚的风依旧带着寒意，她替他盖好披风后，便回贞和阁去了。
汪直慢慢睁开眼，看着身上的披风，淡笑了一下，闭眼睡去。
今夜朱祁镇留宿在了惠妃的朝霞殿，皇后本以为今日陛下会来陪她，听道宫女来报的那一刻，又寒了心。
皇后冷了面色命所有人出去，不必在殿内伺候。婢女嫦烟心中叹息，本想劝一劝，皇后摆手也命她出去。
皇后走到妆台的镜前，轻抚自己的面容。
容色如素日一般姣好，虽然小产后面容略带憔悴，但也是时时用补品温补着。
记得刚入宫为太子妃的时候，钱锦妱偶尔也曾思念过与她年少相许一生的朱祁钰，她是真的爱慕着郕王，无奈先帝和孙太后选中了她为太子妃，即使心有不舍，她只能顺应天命。
从前朱祁镇为太子之时，待她很好，后来他登基为帝，封她皇后之位，可是二人间总少了些夫君与妻子间该有的样子，他对她很是敬重，可她要的却是夫君给予的柔情。
“陛下，您终是忘了。”她眼中含着的泪，落了下来。
今日是她当年嫁进皇宫，成为朱祁镇太子妃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喜欢《万贞儿传》的朋友们留下评论哦！谢谢！祝小主们万福金安！作者WB：程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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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直闻言,心中不安。他看得出朱祁镇有意于贞儿,却不知贞儿已经能左右陛下的圣意。
此旨已下，若是被他人知道是因为贞儿的一番话，会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
“你可知这样说，并不能帮到郕王殿下？”他想要将一切对她言明。
贞儿茫然：“什么？”
“王振的势力遍布于东厂与朝廷武将，郕王殿下的势力皆在宫内与文臣,可私下许多大臣倚靠的都是王振，如今陛下派王振去镇压起义内乱，命郕王去征战瓦刺,岂不是给了王振先发制人的机会。”汪直的话戳中要结,贞儿听了却怔住。
她只想着如何帮着朱祁镇解了瓦刺之忧，未曾想着还要考虑到朱祁钰与王振二人之间的嫌隙。
贞儿后悔，她丝毫没有站在朱祁钰那边去思虑,可是圣旨下了，不能再变。
“那该怎么办？我去求陛下收回旨意！”贞儿心中慌乱,急着想要跑出去,却被汪直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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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贞儿拽着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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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听闻大喜，命贞儿备好撵轿前去栖鸾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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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贵妃此胎有些难产，太医一直在殿外亲自熬药，殿内的稳婆一直尽心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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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周贵妃诞下长子，皇后心中苦涩，却不能显露出来任何的不悦之色，依旧维持脸上的笑意，恭贺着朱祁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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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鸾殿中伺候的下人皆去尚宫局听教了，无非是教下人如何伺候在月子中的贵妃以及刚出生的小皇子。
虽然周贵妃曾生下过长公主，可是皇长子身份更为尊贵，伺候的不准有丝毫的不得当，一一需再去听教一番。
贵妃身边不能没有得力的人伺候，朱祁镇便命贞儿留在栖鸾殿照顾她一日。
周贵妃醒来后，看到摇椅空置，便问道：“孩子呢？”
她见周贵妃醒来，立刻行礼道：“回贵妃娘们，皇长子抱去偏殿交给乳母照看了。”
周贵妃浑身酸痛，想要起身，贞儿见了立刻上前扶她坐起。
“多谢。”周贵妃笑道。
“伺候娘娘是奴婢的本分。”贞儿将周贵妃身上的被子盖紧。
“生产之时，你在旁边尽心伺候着，本宫该定要谢一谢你。”往日贞儿虽然是奉朱祁镇的命令每日都来栖鸾殿请安问候，也难为她了，这些周贵妃也都记在心上。
“娘娘这么说就太折煞奴婢了。”贞儿恭谨道。
“太医说娘娘醒来后要用热的苍术水擦身，方才已经备好了，奴婢伺候您洗拭吧。”说着，贞儿将苍术水端了过来。
周贵妃点了点头。
伺候过后，见周贵妃又涌上睡意，贞儿退身在殿门口守着，等到栖鸾殿的奴婢回来，才离开。
路过宫后苑，驻足在那里。
她从前在宫后苑总是能遇见汪直，不知若此时前去，会不会也能碰见他，她的心里一直担心着郕王。
贞儿顿时起意，想要在宫后苑内逛一逛。
她转了许久，却瞥见角落假山后的人影，走过去看到的却是睡着的汪直。
汪直发觉有人走近，警惕的睁开眼拿出了匕首。见是贞儿，眼中的警惕才消散。
“怎么是你？”汪直心中怪她扰了自己的好梦。
贞儿疑惑，“倒是该问你，为何睡在这里？”
宫中值守的太监和做杂事的太监，若不是侍奉主子的，不是当值的时候皆是离宫住在东厂，汪直如今是朝霞殿伺候的人，按照宫规是可以住在朝霞殿内下人住的房阁。有些太监喜欢帮主子娘娘们在宫外置办一些物什，可以向司礼监请命出宫住在东厂安置的地方。
“我不喜欢和别人挤在一起。”宫内他不愿和其他奴才在同一屋檐下住着，而在宫外更不想见到王振，更不愿住在他东厂势力所掌管安置的地方。
前些时候天气冷，很是难熬。如今天气渐渐热了，睡在宫后苑假山下，倒也是凉爽。
“做奴才的，哪有这么多讲究。”贞儿无奈道。
汪直困意未消，“若无事就别来扰我的清梦，你回贞和阁去吧。”说完，他又靠在假山的石岩上。
“你一直睡在宫后苑，所以我总是在这里碰见你。”贞儿叹气道。
汪直淡淡地应了一声，而又沉沉的睡去。
本想问一问朱祁钰宫外的情况现下如何了，可见他很是疲累的样子，终是没有开口。她将他放在一旁的披风，夜晚的风依旧带着寒意，她替他盖好披风后，便回贞和阁去了。
汪直慢慢睁开眼，看着身上的披风，淡笑了一下，闭眼睡去。
今夜朱祁镇留宿在了惠妃的朝霞殿，皇后本以为今日陛下会来陪她，听道宫女来报的那一刻，又寒了心。
皇后冷了面色命所有人出去，不必在殿内伺候。婢女嫦烟心中叹息，本想劝一劝，皇后摆手也命她出去。
皇后走到妆台的镜前，轻抚自己的面容。
容色如素日一般姣好，虽然小产后面容略带憔悴，但也是时时用补品温补着。
记得刚入宫为太子妃的时候，钱锦妱偶尔也曾思念过与她年少相许一生的朱祁钰，她是真的爱慕着郕王，无奈先帝和孙太后选中了她为太子妃，即使心有不舍，她只能顺应天命。
从前朱祁镇为太子之时，待她很好，后来他登基为帝，封她皇后之位，可是二人间总少了些夫君与妻子间该有的样子，他对她很是敬重，可她要的却是夫君给予的柔情。
“陛下，您终是忘了。”她眼中含着的泪，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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