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5_天生小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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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5

  正当皇小炎奋不顾身抓下龛盒时,一直站在神火前的白衣老人突然大喝一声:"可以了!"

  皇小炎置若罔闻,充满欣喜的双眸掩盖灰暗,置自己性命于不顾的站起。

  白衣老人流星一样窜上祭坛,内力凝聚在掌心,掌风扫去几乎烧到他的神火,将完全不知死活的拖下祭坛,这火是天火,沾上一点火星都会猛然变成大火,将人烧成灰烬。

  "爷爷......呜呜......"刚才的勇气登地消失,皇小炎哭得像个泪人儿,眼巴巴地望着神火后的龛盒,"宝宝快死了,相仲不要他......呜呜......"

  被他称为爷爷的白衣老人感叹万分,怎么也想不到他不过祭奠亡妻回来的途中从一个男人手里救下一个大夫却差点害死自己的曾孙。从他这一代起月下皇氏一族就像中了诅咒,遇到的男人不是武功独步天下,特难搞定,就是地位崇高,随时有人头落地的危险。

  而孙子因为儿媳被带回族里时,不小心一跤跌进寒潭,寒气全别孙儿吸走,因此早产造成虚弱体质,十分怕冷,连养活都成问题了,哪还能学武?偏偏孙子遇到的男人武功不差,江湖地位也不低,既不为他外貌所迷,也不为他身份所惑,看似对权利热中其中,其实无欲无求,阴沉的性格看不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孙儿自然吃亏,哭哭啼啼跑回来吓了所有人一大跳,好奇谁有这么大本事把不知伤心为何物的少主弄哭。

  皇小炎越哭越惨,每每提到李相仲像要把眼泪流干似的,怎么劝也劝不住,见到自己费尽心神好不容易养活的孙子为了一个男人把一张天生的好脸蛋哭花,白衣老人鼻子阵阵酸涩

  "是他不好,炎儿不哭了,爷爷帮你保住宝宝。"

  "可是我拿不到神丹,宝宝已经三个月了,我下的药只有半个月药效,相仲肚子一大起来宝宝就死定了。"皇小炎边哭边说,想要拿到神丹必须先通过神火,徒手打开烤红的龛盒取出神丹,神丹美其名是神丹,其实是族中两大禁药之一。

  "爷爷帮你拿,这点热度还难不到我。"

  老人不把神火放在眼里,脚踏祭坛借力飞身纵起,一脚蹬在神火后的墙上,一掌推出,掌风猛将火舌吹走,飞快的抓起神龛,然后翻身,稳稳地落地。

  皇小炎高高兴兴的伸手,哇地惨叫吮吸红肿的手指,泪眼汪汪盯着龛盒。白衣老人大笑一声打开龛盒,龛盒里睡躺着一只瓷瓶,他倒出几粒米粒大小的红色药丸递给皇小炎。

  "半个月一粒,吃多了虽然肚子同样大不起来,但过分消耗他的内力,孩子一出世他不但内力全失,形同废人,而且最后一个月停药后胎儿得了他的内力会疯长,不易取出。"

  白衣老人一再的叮嘱他警慎,皇小炎不停的点头,将这几粒药丸收进怀里,即刻起程。

  因月下一族的保护而懵懂无知的性格只是希望身负皇族血统的炎儿寻得一个宠爱他的好男人,且能助他在朝野之上有所建树,那李相仲倒是不错的人选,可惜心事未了,难以把重心放在感情上。

  唉,可惜。

  白衣老人目送孙儿,不禁长叹,炎儿要多努力,别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望。

  家仆的一封信把取伤口还未完全愈合的李相仲招回家中,戚氏已经放弃他能回心转意的想法,儿子即使千般不对,做为娘亲她也不忍心在紧要关头再给他施加压力,从儿子踏出波澜园被正室卫氏发现他的存在时,就已经预示儿子的未来。

  为儿子叠好衣服,在马车里放上软垫,备上干娘,戚氏看着脸色尚未恢复正常的儿子,担心的叮嘱他路上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如果来不及回庄拖上几天也没关系。

  李相仲对他点下头爬上马车,信中并没有提到庄里发生大事,但口气颇有谴责之意,李相仲大意不得命马夫加快速度早日回庄。

  一踏入大门,李相仲时时感受到使他不自在的嘲笑目光,下人们在背后的指指点点他瞧得很清楚,早已经习惯他们的狗眼看人低,心中冷哼一声快步走向接待客人的堂屋。

  放眼的金银财宝,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占去堂屋大半的地盘,条条瑞气把堂屋映得金碧辉煌,仿佛进入传说中的宝库,而李相仲正好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遥遥望着正坐上的父亲不知是严厉还是厌恶的冷脸,一边坐着的中年男人放下茶杯,挑剔地上下打量他,华美的服饰一眼便看出他身份不低,腰中配剑,坠下一块质地细腻的翡翠玉佩,佩上雕有无角的蛟龙。自古以来为皇为帝者才敢自称真龙天子,而皇族之人不敢逾越,但毕竟为皇族子孙,龙去角用以漳显自己尊贵不凡的身份。

  "孩儿来迟请爹恕罪。"李相仲面无表情的向父亲单膝拜下,不经意的扫过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身材高大,态度嚣张甚至任性,但五官过于秀气,使他想起一个人。

  李庄主刚要开口责怪,中年男人手一摆,走到李相仲面前,将他的个头一比划,只比自己矮上两三寸,满意的点头,"虽然你不是很壮,脸色看起来也差了些,但还算不错,马马虎虎配得上我家的炎儿。"

  李相仲已经知道他是何人--年轻时力下汗马功劳,最得当今圣上宠信的齐卿王皇飞浪。想到他的身份他目光凛冽,高深莫测的迎向皇飞浪的挑衅,不卑不亢的说:"皇小炎已经离开我有些时日了,现在可能正在回家的路上,还请齐卿王带上这些财宝回家等待他的消息。"

  "我聘礼不到炎儿是不可能乖乖回家的,而且你有孕......"这事不能在平常人面前说出,皇飞浪低下声音。

  "我逼皇小炎打掉了。"

  与皇小炎相似的秀气眼睛震惊地瞪圆,不同于皇小炎的柔弱,皇飞浪岂会放过李相仲?"你这混蛋!"大吼一声,他捏起拳头往李相仲的小腹上的伤口狠狠的捣去,不但要他伤上加伤,痛不欲生,而且更要他的命为自己的孙子陪葬。

  李相仲一手握住击来的拳头,趁机退后三步,与他保持安全的距离,双脚移动分开稳稳扎下步子,右手为拳摆在右胸,左手为掌放在左胸下,以能随时攻击自保的姿势迎战。盛怒中的皇飞浪完全无视他这后辈,步行转换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招势简单内力凌厉的劈开空气,气势凶猛的攻向李相仲。

  李相仲使自己保持心平气和的状态,内力平稳的游走各处大穴,保护自己的筋脉,双手化掌,沉稳的接住几可催金断骨的一拳,早在皇飞浪不隐藏实力的第一拳时李相仲已经探出他们之间差距太大,可他想知道的武功臻至到什么境界,这一拳震得他五脏六腑绞在一块儿,分不出是疼还是麻。

  "呀啊啊!"见自己尽全力的一拳只让李相仲的退后一步,完全激起皇飞浪逞强的性格,抓狂的大声吼叫,想也不想拔出剑刺向他的要害,却被他差之厘毫的避过了,边发起新的攻势边怒声吼道:"可恶!炎儿明明知道自己一生只能有一个孩子!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生只能有一个孩子......这句话使一口淤气堵在胸口,竟阻了内息,痛觉渐起,缝合腹部伤口的线似乎断裂,李相仲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伤口淌出,慢慢地浸湿衣襟,低头一看,腰部以下,衣摆裤子渲染大片血色,眼神淡漠地抬头正视皇飞浪,扯起一抹冷笑。

  不是没有痛觉,就是已经习惯在人前隐藏自己,深沉的性格令人心颤,皇飞浪抵在他喉咙上的剑都在颤抖,汹涌的气势被逼退。

  皇飞浪犹豫是不是应该就此解决他,这个男人确实活该,可是说来也是炎儿倒霉,听厉痕的话也不会闹出现今无法挽回的结果,就算他现在不杀他,厉痕也会杀了他,甚至牵连无辜。真是伤脑筋的问题?他倒也欣赏他,苦于找不到台阶下。

  李相仲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清冷的眸子里直视那皇飞浪硬着头皮刺下一分的剑,银色的剑身,锋利的剑刃,冷冷的剑光,这被称为君子的武器光亮的身上映出他的脸,苍白的,俊美的,微拢的眉心似有一丝道不明的忧愁,忍耐着,压抑着,却不懂他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以他的身份,霜叶山庄的继承人可有可无,以他的能力,他完全可以脱离霜叶山庄自成门户,偏偏他一门心思的放在霜叶山庄的继承权上,不但将自己逼到绝境,而且伤到最不愿意伤害的人。

  他没有女子柔软的心肠,但他明白虎毒尚不食子的道理,却逼皇小炎把胎儿活生生取出来。

  他只是想彻底解决困扰他多年的私事,没想到会逼走他。

  真得将他伤得很深吗?

  "不要啊--"

  那道叫喊吸引所有人的视线,皇小炎跌跌撞撞的跑来,乍见到李相仲衣衫染血,通红的脸色刷地惨白,顾不上危险扑过去抱住他,瘦弱的身体紧紧的护住比自己高大许多的李相仲,转过脸惊恐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剑锋险险擦过脸,皇飞浪急忙收回剑,佯装生气,怒道:"他的爹都没出手救他,你救他干什么?像他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死了最好!快快让开,爹可是在给你出气!"

  "他不是,他不是!"皇小炎激动的大声反驳,"相仲对我已经够好了,是我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每一次夜里醒来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摸到温暖的胸膛,可是身边的人早已悄然而去,这种感觉不是难过,而是心疼。

  "你这傻孩子是不是脑袋瓜子也跟着傻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出生,只要他说得出口,这世上还有你办不成的事吗?"这李相仲有多大的能耐?把炎儿迷得忘记自个儿的身份,瞧他把小脸哭得,简直不成人样。皇飞浪一撇嘴,有些后悔放过李相仲一马。

  "你只要拿我威胁娘,娘什么都听你的,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呜呜......"相仲不要权不要势,只手撑起属于自己的天地,他只能干着急,什么权贵、什么身份,在相仲面前统统不管用!皇小炎难过地搂紧他,挂满泪珠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上,呜咽的说:"呜呜......你说过爱我的,我要保护你......呜呜......相仲......呜呜......说话呀!"

  "你压到我的伤口了。"皇小炎抬头怔怔看着他,李相仲发出轻微的叹息,"你技术太差,我不想再被你缝一次。"

  "哇啊啊--"

  *75

  一想起自己受到惊吓尖叫着跳离他时,那张苍白的脸一闪而逝的笑意,皇小炎就没有办法忽视心口的悸动,用纱布仔细的缠在小腹上,圈圈层层,似乎连自己也裹了进去。瞧瞧抬眼望了去,厚实的胸膛平缓的起伏,看得他心跳越来越加速的平和眼睛已经闭上,只是眉心不舒服的皱着,皇小炎将动作又放轻一些,才见他把眉心舒展。

  "我醒来后,娘告诉我你走了,我说你会回来的,她听了很生气,或许真得是我太自信了。"李相仲依旧闭着眼睛,发白的嘴角牵扯出一丝自嘲,"我只想着如何能尽快得到霜叶山庄的继承权,从来没有想过你的想法,我并非想伤你的心,而是如果有孩子会我要时时刻刻注意他的安危,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累赘,更是负担。"

  浓密的睫毛遮住眼里的泪光,皇小炎咬紧嘴唇。感觉到他停下动作,李相仲睁开眼睛,看到他在抹眼泪,拼命的抹,娇嫩的脸颊火红一片,粉色的嘴唇溢出血丝,十分厌恶爱哭的自己。

  "你真得很嫩,也很漂亮。"把这张脸捏在手里,天生的小巧圆脸蛋,五官精致,尤其是这双不懂遮掩的水汪汪大眼睛,让他很难忽略其中的炽热深情,那么清澈,只把他的身影映在里面。拇指擦过微启的嘴唇,将他闪亮的目光看在眼里,轻笑道:"是不是月下一族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细皮嫩肉,脸能掐出水?"

  "恩。"皇小炎重重点下头,"爷爷说没生孩子前大家都长不大,年龄会停留在十三四岁,他还告诉我外面的男人最喜欢这么大的少年,以后出去找老婆容易。"

  像公孔雀用漂亮的外表迷惑雌孔雀,达到繁衍后代的目的,男人好色,遇到外表秀美笑容甜蜜的少年,就算知道对方同为男儿生,也会为他的容貌所惑,何况少年对自己颇有情意,不知不觉跳进陷阱,踏上不归途,李相仲心有感触,但他始终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怀孕,原因大概还是出在月下一族上,月下一族究竟是何来头?

  "月下一族的人为什么能使男人怀孕?"李相仲沉思的问。

  皇小炎摇头晃脑,不情愿回答,"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喔。"嘟嘟嘴巴厥起索吻。

  眼前稚气的少年睁圆眼睛,用天真眼神望着他,却露出不相称的猴急表情等待他的亲吻,李相仲命令道:"把眼睛闭上。"

  皇小炎刚闭上眼睛,就感觉一股压力袭来,甜蜜的期待着他吻自己,亲是亲,他嫌不够,相仲只是碰了他嘴一下,像猫爪子挠在心上,皇小炎瘪下嘴,心有不甘。

  "传说我有一个当皇帝的祖先,他喜欢上一个男人,只想娶自己喜欢的人为妃封为皇后,独宠他一人,所以他听说吃下凤凰蛋和男人交合能让男人生下宝宝就一个人跑到凤凰山找到凤凰的巢穴,吃掉凤凰蛋,然后他喜欢的男人生下小宝宝,幸福的嫁给他做了皇后。"皇小炎简简单单一口气说完祖先的故事,避过他的肚子赖进他的怀里,嘟嘴撒娇:"相仲刚才耍赖,只是用嘴碰了我一下,你要好用力的亲我一下。"

  昭晏国,建国四百余年,历经十五位帝王,当今圣上后宫佳丽无数,却只有一子,竟始终未立为太子一统东宫,朝野民间议论纷纷仍不减他的威信,因为当今圣上数十年前御驾亲征一扫侵犯边境的恒隆国的百万大军,回京后下令大学士阁编修各朝遗书,李相仲才有幸读到各朝野史,得知史上唯一的男性皇后--青竹,同时明白月下一族名称的来由,帝姓皇,名月下,皇小炎的祖先。

  "亲我一下吧。"皇小炎舔舔粉色的薄唇,期待的说:"相仲不想亲我吗?我好想亲你呢。"

  "那你就过来亲我。"

  李相仲居高临下地盯着漾起欣喜笑容的少年,少年的双手撑在他的大腿上,半撑起身子,闭上眼睛,唇瓣交叠,交融的呼吸撩起缠绵的旖旎。少年尝到蜜意,贪婪的吸取他口中的汁液,大胆追求缠绕他的舌,舔咬他的唇。

  "相仲喜欢我也喜欢我们的宝宝对吗?"皇小炎呼吸紊乱,急促的问,语气藏不住担心。

  ****

  "恩。"看着他乱转的眼珠子,不明他为何有此一问的李相仲点下头。他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可他看得出来皇小炎依然心存希望,只等他说出"喜欢"两个字。眉头皱起,目光变得幽深,沉沉的嗓音字字清楚的说:"我能喜欢你,但他......我要不起。"

  要不起?这是什么意思?想把实情告诉他的皇小炎猛地感觉冷,一把抱住李相仲。不能说,绝对不能说,他得好好保护宝宝到出生,那时相仲的心就真正的属于他了吧。

  环住自己腰的手臂在颤抖,看着原先泛起潮红的脸蛋透出几分苍白和凄楚,李相仲揉揉他的头,皇小炎抬脸便看到他眼里的心疼,使劲的摇头,大力的搂紧他,脸埋进他的怀里,藏住几乎咬出血的粉唇。

  "小子诶,别以为炎儿喜欢你你就以为炎儿是你的了。"皇飞浪大步跨进门里,十分不爽瞪着生在福中不知福的李相仲。

  "爹......唔唔......"皇小炎刚想起身却被李相仲蛮横地摁进怀里。

  李相仲抬起清冷的眸子,冷声道:"我想得到的东西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即使你是地位显赫的齐卿王,也没有办法阻止我。"锐利的眼神闪过明显的杀气,李相仲全身笼罩着一层深沉的阴郁。

  好眼神!皇飞浪暗自偷笑,撇嘴道:"你想和炎儿在一起也可以,只要你赢了比武,我把炎儿打成包送到你面前,你爱对他怎么样都可以,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唔......不......"皇小炎在李相仲双手的禁锢下,不管怎么挣扎也无法逃出他的怀抱,服下神丹后的相仲内力渐渐被胎儿吸纳,最多只保有三成,万一输了他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如果我输了我会主动离开他,永不相见。"

  皇小炎呆楞地望着神情如一的李相仲,听到父亲呵呵的笑声,忽然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

  如果输了就永不相见,啊,相仲怎么可以发这样的誓?爹为什么会露出狐狸样的笑容?爹一向喜欢黏着娘,半步都舍不得离开,为什么过了四五天还没有回京的意思?好讨厌。

  "不错呀,虽然对你有些差,但我挺中意他的,为了你这么努力。"吃完儿子为李相仲特意准备的糕点,皇飞浪拍掉身上的碎屑,在儿子的怒视下露出满意的笑容,"这糕蒸得还不错,就是甜了点。"说着,又把手伸向儿子的怀里。

  皇小炎死命的护住最后一块糯米糕,不要小看这样式简单,全身通白的糯米糕,却充满他全部的爱心,可是爹......呜呜......又像小时候喜欢抢他的东西,把他弄哭后没半点欺负弱小应有的羞耻,然后娘就会把爹拖走,爹那时的笑脸好大。

  欺负柔弱的儿子时,皇飞浪总是笑得像狐狸,过去是为了引起厉痕的注意,现在是为了引起李相仲对儿子的重视。以前儿子向厉痕哭诉他的恶虐以后还是会拖着鼻涕挂着两行泪珠把东西送给他,但现在竟然为了一块不起眼的白糕豁出命似的。

  对,就是这样,眼泪闪烁泪光,楚楚可怜的,最好再哭几声。皇飞浪用劲掰开儿子的双臂,那块被小心翼翼护住的白糕冒出香甜的气味。

  "呜呜......不要,只有最后一块了。"皇小炎眼见白糕快惨遭毒手,顾不上自己的哭声会引来别人的侧目,双手死死抓住盘子,"我要告诉娘,你又抢我东西。"

  皇飞浪一摸鼻子无趣的哼一声,嘀咕道:"就知道拿厉痕压我,我是在帮你的呀。"

  "我才不要你帮呢,你都帮倒忙,如果相仲赢不了比武我就去求娘,破坏你和娘的契约。"爹娘宠爱他,族里的人所有也宠爱他,因为他是维持月下一族和娘之间关系的纽带,更是爹唯一能威胁娘保持夫妻关系的筹码。

  嬉皮笑脸变成哀伤,隐藏在皇飞浪心底的不安被勾起,他眺望京城的方向,相爱的假象下交缠种种的猜测与苦闷。

  "我很爱他,为了他我可以上战场杀敌,险些断送全族人的性命,但就算只被当成生子的道具我也心甘情愿,只要他身边有我一个人,只要他能只看着我就可以了,所以我千方百计以你的性命立下契约,只是希望他爱上我。"

  皇小炎意识到一时冲动勾起爹对娘又爱又恨的情绪,很舍不得地把白糕递给他,就像以前一样,娘拍拍他的头,请他把东西送到爹的手里,爹的悲伤并不因此消失,直到他懂事的离开,转头偷偷地望一眼,娘很小心的吻着爹。

  "嘿嘿。"

  皇飞浪抓起白糕,刚要狠狠地咬下去,却见儿子很哀怨地看着他送到嘴边的白糕,深深吸口气说:"这是我亲手做给相仲的。"切菜会切到手指,做饭会夹生,戚氏最终教他简单的糕点,做贼心虚的皇小炎特意忙活了一上午,乐颠颠的端来形状还算端正的白糕讨好李相仲,没想到爹早已来波澜园,躺在睡椅上手提着茶壶,翘起二郎腿督促李相仲练武,直把皇小炎气得跺脚。

  白糕滑下手,茶水浇了一身,皇飞浪不可思议地盯着儿子。皇小炎连忙接住快滚下地的白糕,摆放在盘子里,斟上一杯热茶,焦急地等待脚步身行变换极快的李相仲把比武摆在一边,回到他的身边。

  这表情像极了当年陷入情网,苦盼厉痕归来的自己,炎儿陷得很深,放下身份讨好李相仲,看李相仲功底不会输了比武,辜负炎儿的期望。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懒得管了。皇飞浪放下茶壶,边打呵欠边伸个懒腰,离开厉痕那么多天人都变懒了,还是回京吧。

  "炎儿,我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比武那天我和你娘会来观战。"

  一听爹要走,皇小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毫不客气把他推出波澜园,旋即掏出手绢奔向李相仲。李相仲停下,任由他亲昵地擦去脸上的汗水,目光停在他幸福洋溢的笑脸上,

  皇小炎感觉到他在看自己,忽然想起神丹,手一抖,心虚的低下脸,弯翘的长睫毛下是盯着自己脚尖的心虚目光。

  "相仲,不要比武好吗?我好害怕。"皇小炎攥紧他的衣角,声音颤抖的说。

  李相仲轻笑,剑柄挑起低垂的脸蛋,明亮的大眼睛蒙上一层朦胧的水气,可怜巴巴的瞅着他,薄薄的下唇咬着,粗糙的拇指塞进他嘴里,强硬地撬开牙齿,揉了揉唇上的齿痕,李相仲既不是安慰也不是夸下海口的说:"我会赢的,到时天下人都会知道我李相仲才是霜叶山庄真正的主人。"

  "可是......可是万一输了怎么办?"揪住他的领口,皇小炎心急的问。

  "没有输只有赢。"李相仲轻易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你无须害怕,我说赢就是赢,没有我说得到做不到的事情。"

  "嗯,相仲是最厉害的,一定会赢。"

  虽瘦弱但柔软的身体靠在他的胸膛上,这被依赖的感觉太容易让人上瘾,令他着魔。

  是的,他会赢,没有人能阻止他。嘴角上扬,体内热血滚滚,那一刻终于快来临了。

  惨淡的月光自始至终给他的感觉都是苍白无力的,不争不求,与影同随的跟在他的身后,即使他喝得酩酊大醉不知回家的路,但只要一回头便能看到......便能看到骆江站在月下的身影,明明那么修长,他却感觉纤细,让他想揽入怀里,他的所思所想立即化为行动,揽进怀里抱着他,就像小时候刚刚拣到骆江,抱着这样一个漂亮的娃娃,身心都很满足。

  自那日后,骆江变得沉默寡言,对他的努力视而不见,眼中有着淡淡的讽刺,时间越来越少,骆江的身体越来越差,七日毒发作时十指抓在坚硬的墙壁上,磨得鲜血淋漓,痛可钻心,仍然无发阻止虫咬似的的奇痒蔓延。

  一看床铺是空的,李祥霖赶紧出来寻找,正好看到骆江趴在墙上,刷白的墙壁条条血痕看得他急忙抱住他,倒出解药塞进他的嘴里,骆江紧紧闭住嘴,解药卡在双唇间,李祥霖着急的大喊:"快把解药吃了!"

  忽然之间,骆江用劲摔开他,吼道:"滚开!"咳嗽一声,生生咽下的血从嘴角冒出,抵在墙上的身体不经意的颤抖,眼里流露出不知是痛是哀的目光,他张开五指捂住脸,痛苦的说:"你为什么救我?我已经不是十几年前可怜的乞儿,把你当作恩人,用自己的一生感激你,我已经变了,就算你不顾一切的救下我这条命我也不会感动,二少爷放过我吧,我承受不起你的恩情。"

  李祥霖迷茫地看着他,几丝不懂,几丝迷惘......这样的目光缠着他,使他更加的难过,这一切不过是痴心妄想。

  "如果我死了......"你会爱我吗?

  被风吹散的话永远不可能再说一遍。

  "我从没想过要你报答我,救你是因为你是我......呃......"李祥霖愣了下,"......兄弟......"

  骆江撑起身子,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这样的答案他早已知晓,听在耳里,有防备的心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痛苦。

  "我会亲眼看着你怎么死在李相仲的手里。"丑陋的脸浮出诡异的笑容,声音格外的阴沉,带着不相称的兴奋。

  "呵呵......"殷红的酒液在透明的水晶杯里恍如血在摇动,妖冶的鲜红从干枯的嘴唇倒进嘴里,魅惑的眼神恍惚地飘过来,"你会杀了他吗?"

  "毕竟是十几年的兄弟,我会给他留条活路,如果他阻止我......"

  "嘻!"抿嘴哼笑,"杀了他吧,一切的事情就能一了百了,给大家一个痛快。"

  "好,算是报答你帮我得到全部商行的谢礼。"饮下最后一口酒,他从烛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站起,摇曳不定的烛火在他的脸上蒙上一层光彩,"三天后见。"

  关上门,痴狂的人泪留满面。

  是兄弟的人不是兄弟,不是兄弟的人却是兄弟,究竟错在哪里?

  不会输,不会输,相仲是最厉害的,他说不会输就不会输,他要相信相仲不会输,可是......可是他太清楚神丹的效果,以及每日凌晨,相仲练武后盯着剑皱眉的模样,就知道药效已经发作。

  风,拂起了李相仲额前的发丝,清冷如水的眸子平静无波,凝视着三尺青锋,微微发皱的眉心可见他的不悦,铿锵一声,将剑入鞘。

  侧眼过去,正好瞧见发呆的皇小炎被声音惊醒露出的迷惘表情,便随手把剑递给他,皇小炎下意识的伸过手,沉重的剑压在他不大的双掌上,刚想握住,李相仲突然缩回手,剑擦过他的指尖重重砸在脚上,痛得他完全回神,又惊又怕地看着嘴角勾起戏谑笑容的李相仲。

  皇小炎眨了眨蒙胧的大眼,咬住嘴唇,又委屈又可怜的抽着鼻子。

  似没看到他此时的表情包含的种种情绪,李相仲一脚勾起剑,潇洒的踢进手里,飞扬的发丝几乎迷离了皇小炎的双眼,他的一颦一笑,总是勾动着他的心。

  不......不要去......张开双臂想抱住他哀求他,这样的动作停在他凝视的目光里,剑鞘抵在下巴上,冰凉触感宛如他的眼睛。

  "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响亮的声音里压抑着不悦,李相仲微微倾下脸,看着这个漂亮的少年,心下轻轻叹口气,铿锵有力的告诉他:"我不会输。"

  皇小炎使劲摇了摇,"唔--"发出撒娇般的声音,"不要去嘛!我......我可以帮你呀!"黑亮的眼睛里露出希望期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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