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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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费了好些力气，沈湄实在很是困倦了。
等穿好里衣和寝衣，她几乎沾枕就着。
似乎不过一弹指,仰躺在旁边的穆震便听见了沈湄细细均匀的呼吸声。
他微微侧了侧头，从这个方向刚好看见沈湄又长又翘的睫毛安静地覆了下来,随着她的呼吸轻轻地上下起伏。
穆震静静地望着她，心底忽然悠悠传来一声轻叹。
自从那一晚的““坦言相告”，这些日子里在他眼前的沈湄,虽然笑容一如往昔,穆震总感觉彼此之间多了一道看不到摸不着的屏障。
连两人在床帐中肌肤相贴,呼吸相融的最亲密时刻,穆震依然有种沈湄离他很远的错觉。
几十年沙场征战,多次亲临生死相交之际,他对自己的直觉从来都是深信不疑。
可这一刻，他忽然不确定了。
但从前有过的惶恐隐隐在心底里冒了头,像是觉着他若不做些什么，沈湄总一天会离他越来越远。
隔日等到天光大亮,沈湄才从睡梦中悠悠转醒。
她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透过床帐望见外面透亮的天,忍不住低叹一句，今儿的阳光真好。
阳光
脑中念头一转,沈湄猛地坐起了身。
她哗地一声撩起的床帐,上半身探出,望着窗外的天色,皱紧了眉。
她起晚了。
“来人。”
反应过来后，沈湄立刻扬声唤道。
外间立刻有人应了一声，下一秒崔嬷嬷带着连翘进了内室。
“夫人醒了”
崔嬷嬷微笑着道。
“都这会了，嬷嬷怎么没早些唤我”
沈湄着急地开口，趿拉着绣鞋，匆匆地披上连翘递过来的外衣就要往净房去。
“可有派人去向母亲请罪我收拾收拾，即刻就过去。”
沈湄一脸急慌慌的模样，可崔嬷嬷却半点都不着急。
她笑容不改，上前两步拦住了沈湄。
“夫人，莫急。”
崔嬷嬷一边将沈湄搭在肩膀上的外衣披好，一边缓缓道。
“侯爷夫人昨日辛苦了，今早特意亲自派人去向太夫人告罪请假。”
“太夫人知晓后十分惦念，还让古妈妈送来了好些补品，叮嘱我们好生照顾您。若是觉着身子有任何不妥，便让立即请太医过府诊治。”
“夫人安心。”
沈湄急匆匆的脚步顿了顿，昨夜被翻红浪的一幕幕霎时在她的眼前翻转。
她的脸色一红，轻咳了一声。
“睡了好些时候，我有些饿了。嬷嬷，可有早膳”
崔嬷嬷瞧着沈湄微红的脸颊，轻轻一笑。
“有，从厨房里取来后一直在咱们院里的厨房上温着，一会我就让人取来。”
“好。”
沈湄点点头，如逃跑似地赶紧去了净房。
净房里的热水都已经备好了，既然不用急着去给太夫人请安，沈湄便打算好好地泡个澡。
连翘正服侍着沈湄脱衣裳，忽然“咦”了一声。
“夫人里衣的带子打了个死结，您等一下，奴婢这就解开它。”
沈湄一怔，眼眸深处蓦地浮现一丝怅然。
她转过头，轻声一笑，淡淡地道“没事，剪了吧。”
连翘看着里衣的结，心里觉着再一会应该能解开，可想着如今毕竟天冷，可不能让夫人冻着。
她答应了一声，忙去将剪刀取来。
吱呀一声，沈湄觉着脖颈处一松。
绣着海棠花的里衣轻轻地落在沈湄的手臂上，沈湄只瞥了一眼，便将它放在一旁。
“夫人，快入水吧，别着凉了。”
连翘忙出声提醒，沈湄点点头，进了浴桶。
沈湄闭着眼睛泡在微烫的水中，蒸腾而出的水汽弥漫在整个房间，浑身的酸痛渐渐退去，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等沈湄梳洗过后出了净房，侧间里崔嬷嬷已经带着人将早膳备好。
沈湄就着拌好的菜，喝了两碗热乎乎的米粥，吃了一个水晶包，一个糯米卷，这才觉着饱了。
瞧着沈湄吃得香，崔嬷嬷的心情不由得变得更好。
用过早膳，沈湄吩咐紫鸢取出昨天拟好的礼单，准备去向太夫人请安。
进了宁安堂，太夫人正在佛堂里礼佛。
古妈妈亲自迎了出来，屈膝行礼后微笑地引着沈湄进了次间。
“太夫人还在礼佛，劳您稍等一阵。”
古妈妈是太夫人身边经年的老妈妈了，沈湄忙侧身避过她的礼，“妈妈客气了，是我来得不巧了。”
古妈妈摆摆手，笑着道。
“大夫人得哪里话太夫人心里正担心您的身体，看到您身体无恙，太夫人心里不知多高兴呢。”
“让母亲担心，是我的不是。”
一边互相客套着，沈湄一边随着古妈妈进了屋。
丫鬟上了茶，沈湄抿了一口，道“妈妈赶紧忙去吧，我在这喝喝茶，暖暖身。”
客气了两句，古妈妈便回去服侍太夫人了。
半盏茶过后，一缕檀香的香气渐渐袭来。
沈湄心里一动，刚放下茶杯，就有丫鬟进来禀道。
“大夫人，太夫人礼佛结束了。”
沈湄应了一声，由丫鬟的指引过去请安。
“快起来。”
太夫人面容慈爱，温和地开口。
“既然觉着身子疲乏就应多歇歇才是，请安并不急于这一时。”
“多谢母亲关怀，”沈湄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腰背笔直。
“睡了一长觉就觉得好多了，我想着许是冬天快来了的缘故。”
太夫人听着呵呵一笑，“身子没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闲话几句，沈湄伸手示意紫鸢将礼单拿过来。
沈湄笑了笑，柔声道。
“母亲，昨儿太后娘娘赏赐了好些上好的皮毛，有几块我觉着母亲用着正合适。不管是做衣领，坎肩，还是做斗篷，外衣都可以。”
沈湄亲自将礼单交给古妈妈，太夫人就着古妈妈的手，粗粗地扫过一遍心底一跳。
字迹端正清秀，各房各院列得条理清晰，
，清楚明白。
“这是，你写的”
太夫人目光中隐含着诧异，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沈湄坦然地点点头，“昨天回来才拟好的，仓促间恐有思虑不周的地方，还请母亲教我。”
太夫人眼中复杂之色渐浓，手上忍不住转了转腕上绕着的佛珠。
“挺好的，”太夫人声中似带着一丝轻叹，“太后娘娘看重你是你的运道和福气，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往后若娘娘再有赏赐，你自个留着就是了。”
沈湄笑了笑，微微颔首，“母亲的教诲，我记住了。”
“我只是想着，皮毛这时候正是用的时候。”
太夫人“嗯”了一声，“娘娘仁慈。罢了，既是你的心意，你便着人给各院送去吧。”
“是。”
沈湄微微俯身地应了。
了一会话，沈湄便告辞了。
太夫人摸着沈湄派人送来的皮毛，光滑柔亮，看着就知品质上乘。
古妈妈取出其中一块，“太夫人您看，这块柔软浓密，正适合给您的冬衣上添个毛领。”
“嗯。”
太夫人沉默得点点头，隔了良久，低声感叹道。
“这份大方倒是难得。”
古妈妈悄悄地挥挥手，让屋里侍候的丫鬟们都下去。
然后靠近太夫人的身边，低声道。
“虽出自门户，可瞧着行事和心胸，倒像是从高门大户里教养出来的大气。”
“来，还是侯爷眼光独到。”
太夫人闻言又叹了一声，顿了一会，忽然语调轻扬。
“你刚刚细瞧没虽然早就知道她跟着她父亲读过书，倒是没想到她的字写得这么好看。”
古妈妈忙跟着点点头，回想了一下才慢慢道。
“奴婢不懂鉴赏，不过瞧着比三夫人的字也不差什么了。”
太夫人细想了一阵，心里很是赞同。
回去后收拾收拾，沈湄便命人将东西一一送到各院。
没过多久，二夫人派了身边
边贴身妈妈过来道谢。
紧接着，何芙那边就派了乳母过来。
等过来快一炷香的时候，三夫人身边的妈妈才姗姗来迟。
嘴里一叠声地告罪再加上一连串的道谢，沈湄无可不无可地点点头，根本没放在心上。
沈湄素来觉着以诚待人，也得分人。
因此在她心里，本来三夫人那里就是顺带的。
等到三夫人身边的妈妈走了，送人出去的连翘气得忍不住在院里使劲地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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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什么呀”
连翘努努鼻子，翻了个白眼。
“这些日子府里的中馈，世子夫人越做越上手，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脸，好意思自己多忙”
从耳房出来的紫鸢正好听见这一句，快走了两步，抽出手忙拍了连翘一下，“低声。”
“有些话心里知道就行了，出来做什么府里的人眼睛又不——瞎。”
连翘嘴巴轻抿，不开心地道。
“我就是瞧不上三夫人的做派。”
“行了，”紫鸢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往后府里的事不用她料理，咱们与他们院子来往也有限。”
连翘点点头，随着紫鸢进了屋。
等到了下午，上午上课，午休的时候才看见东西的清熙就兴冲冲地来了。
“多谢母亲。”
清熙水汪汪的大眼睛，笑得眯起。
“你喜欢就好。”
沈湄吩咐丫鬟上茶和点心，目光一瞥就看到了清熙腰间系着的络子，心里一暖。
“你肤色白，样貌明艳，我觉着你穿什么样都好看得紧。”
沈湄笑盈盈地轻声道，看着清熙脸上隐隐浮现的得意，心里偷笑一声，然后话音一转。
“所以，我就随便地挑了些。”
穆清熙“”
“哼，”穆清熙白了沈湄一眼，“那母亲的眼光可真好，随便挑的那几件正适合我呢。”
沈湄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义正言辞地道。
“可不是。”
气得穆清熙顿时又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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