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低语_金牌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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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低语

  盛繁还在昏迷之中,但她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变化。

  她就像看电视追剧一样,看着外面的世界因为她的昏迷而聒噪嘈杂,闹得不可开交。

  在她昏迷一周还没有醒来的时候,盛家的人彻底地慌了手脚,一边对外界放着狠话,态度嚣张凶狠,一边又日日对着她地病床愁眉不展,无声叹息。

  整个四院都因为她的病情而阴云密布,久久不散。

  盛繁很想安慰他们别伤心,昏迷只是暂时的,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很快就能苏醒过来————可惜就连这点儿小事她都办不到。她只能日日继续这样无聊地待在那片雾气之中,看着所有人为她方寸大乱,却无力去阻止和安抚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盛繁才开始后悔答应了那一个月的期限,当时怎么就不再讨价还价一下呢,居然就这么答应了。那可是足足一个月啊————未免也太难熬了些。

  一开始因为盛中寰刻意地在封锁消息,所以盛繁的昏迷还只在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一直到近来几日,才彻底地传到了海外为人所知。

  成天沉浸在忙碌之中的梅洛从助理那里听说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花了好些时间才勉强消化了这个消息。

  他最看好也最喜爱的小盛繁,怎么才和他分别几个月,就经历了这样的事,即将变成植物人了?

  一想到那个活泼灵动,眉眼之间尽是满满给人灵感的灵气的少女,梅洛内心就是一阵惋惜和心痛,“确认消息的真实性了吗?”

  助理无声地举起平板给他看,上面媒体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连续一周,头条皆是关于盛繁创造历史,一举拿下大满贯影后以及她昏迷入院的消息————明明是足以载入史册为人欢呼的重要节点,举国上下却无一人有喜色流露,媒体甚至都不敢用庆贺一类的字眼,生怕被盛家盯上惹了麻烦,跑都跑不掉。

  谁都知道,现在的盛家人就跟饿急了眼的狼似的,双目通红,逮谁咬谁,都不带任何理智的。

  谁也不想惹得他们不开心了,成为他们发泄怒气的工具。

  梅洛有些哀痛地垂下了眸子,想了想,还是发了条推特,“唯愿你早日康复,我的殷,上帝不会愿意看见你如此虚弱的面庞,你该是战场上浴火重生的凤凰。”

  底下的配图是刚刚才从片子里剪辑出的新鲜剧照,一连四张,皆是少女骄傲微扬下巴,俯瞰战场,嘴角微翘的模样,漂亮得不像话。

  消息一发出,顿时引起一阵轰动。

  谁都知道梅洛很少会发消息主动眷顾自己的演员们,他眼睛里素来只有自己的电影,不管什么演员在他眼里,都是不够完美的作品,只能获得他的阵阵挑剔。

  这还是梅洛的影迷们第一次看见梅洛这么喜欢一个演员,连发两次推特,居然都是和这个少女有关。尤其是众所周知梅洛很不喜欢在片子上映之前有任何剧透的行为,但他的这条推特已经算是暴露了一部分剧情相关的消息了————让梅洛都能连连破例的少女,不管是谁,都是很期待的。

  底下评论区瞬间筑起高楼,全是得知了消息来祝福盛繁早日康复的,来自各国的祝福顺着网线,沉甸甸地飞到了盛繁怀里。

  可惜盛繁现在还看不到。

  她听着来给自己换输液管的护士和旁边床的护士闲聊,聊到了关于自己昏迷后各方的骚动,不禁又有点儿想叹气。

  在病床上这么躺着的时间是真的难捱,一想到自己还得继续这么躺大半个月,盛繁就有点儿生无可恋。

  换完输液管,盛繁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轻轻地坐在了自己的床边,小心翼翼地握起了她那只没有输液的手,然后如同一片羽毛拂过一般,轻轻的,柔柔的,在手背上吻了一下。

  盛繁又叹息了一声。

  是柯明。

  看他这幅难得一见的不修边幅的憔悴样子,就知道自己的昏迷给他带来的打击有多么大。

  说不定这倒霉孩子以为她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不回来了,就扔这么具身体在这儿变活死人,盛繁很想解释一下,然而尝试了之后,发现自己大概是真的做不到。

  只能先等他这么误会下去了。

  最近这一周以来,柯明每天下午两点的这个时候都会准时过来,有时候就一声不吭地看着她,目光复杂至极,却也温柔至极,有时候则是会和她主动说说话,就像是她还醒着一样,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和她对话————可惜从来都不会有人回答他。

  至始至终,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窦窦。”他嗓音喑哑地如此唤她,棕色的瞳仁里面只能看见她一个人的脸。

  从很早以前,便是如此。

  “我从前只敢在心里这样喊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答应……其实现在我也没有把握,你会喜欢这个名字,所以也只敢在这个时候,才能这样喊一喊你。你看,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说完,青年容色温柔地又低下头去,像小狗一样,迷恋地拿脸再度轻轻蹭了蹭她的手。

  盛繁只能回以一声叹息。

  她就是想反驳,也得给她嘴啊。

  柯明抬起头来,认真地端详着她的脸,抿了抿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医生说,你虽然昏迷,但大脑还是有意识的,五感也并没有封闭,是不是说明,你虽然昏迷着,却还是知道我在说什么,做什么?”

  盛繁无聊地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是啊,她什么都看得见,听得见,所以谨言慎行啊大哥。

  青年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苦涩,似乎是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但还是在努力笑着,“可是那又怎么可能呢?我知道的,你一向是个很无情的人,所以我从来不奢求你会回报什么,我只希望你走的时候,能哪怕多看我一眼,多记我一秒,这也就够了。……我以为我做了这么多,你会对我有哪怕多一点的留恋……”

  半晌寂静,青年垂下眼眸许久,似乎在按捺什么情绪,然后才继续道,“如果早知道你依旧是这样的选择,我宁可那几个月全部待在你身边,也比现在少掉那几个月的相处时间来得划算……窦扣,你心里是不是从来没有我?”

  他说着说着,嗓子就哽咽了起来,明明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眼眶却红得比谁都厉害。

  盛繁手指无意识地缩了缩,整个人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连耳朵都耷拉了下去。

  她小声喃喃,“怎么又哭了,说好的下次不哭了呢……”

  这一个星期以来,柯明每次来她病床边,开始还好好的,后来总是说着说着就要落泪。

  开始盛繁还颇是震惊了一番,因为柯明在她的记忆里一直是一个情感方面很淡漠的人,连情绪外露都是很少的,更别提哭了。虽然后来和柯明渐渐相处见识过很多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但很多固有印象是很难改变的,所以盛繁见到柯明流泪的时候,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想必柯明自己也觉得挺丢脸的,所以每次哭完都信誓旦旦,下次一定不会再在她面前掉眼泪了。

  然而这话就跟女孩子说要减肥一样不可信。盛繁就这么见着柯明一天天地来,一天天地哭,从一开始的震惊,早已经变成了习以为常。

  柯明的哭不是那种小女生似的哭哭啼啼抽抽噎噎,而是一种无奈到极致的无声落泪,明明他什么声音都没出,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微红眼眶里却一直有泪落下来。他的拳头攥在膝盖上,已经用力得出了青筋,他的神色隐忍,却始终压抑不住自己的眼泪。

  盛繁看着看着,自己的鼻尖也微微发酸了起来。她抱紧自己的膝盖,眼帘垂了下来,神色有些难过,“有啊,一直都有啊……怎么会没有呢。”她小声地重复着,却只能说给自己听。

  多么无力。

  病床前的柯明逐渐缓过来了情绪,他舒了口气,“没关系的,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我要的其实不多。”他徐徐起身,神色重新调整回了原来的模样,只有瞳孔之中,还依稀可见模糊的温柔。

  他俯身而下,就像亲吻甜美睡去的公主的骑士那样,绅士地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我要的从来都不多的……只要我爱你,就够了。”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后,又留恋地看了盛繁一眼,才转身离开。而盛繁心头则是有点儿不好的预感。

  她总觉得柯明像是在憋什么大招儿似的。

  他该不会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吧?什么叫只要他爱她就够了?

  如果她这具身体真成了植物人,他难道还决定为她守寡不成?

  哦不对,不该用守寡这个词。

  盛繁琢磨了一下,决定柯明最近因为她昏迷的时间增长,而越来越不正常了。她简直心头焦虑得不行,很想赶紧醒来,却又做不到。

  真是……该死的。

  盛繁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万句脏话。

  经常来探望盛繁的不只是柯明,还有她如今的父母和哥哥们。只是盛家的男人大多嘴笨,尤其是盛中寰和盛霖,从来都只是默默地坐在她的床头不说话,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从天光大亮到日暮夕沉,连一声多的叹息也没有,所有的情绪就像被死死锁在了心口的某个角落,不敢轻易放出,一切的痛,都只由自己舔舐。

  在她昏迷第十天的时候,盛其希终于忍不住了,气冲冲地推开病房的门冲了进来,双目赤红地盯住她,片刻之后,所有气焰又无声消散,只是无力地坐了下来,双手抱头,嗓音闷闷地从肘弯里传来。

  “你说你们大满贯影后这种物种,是不是都是我的克星啊,专门被上天降下来克我的?祸害完我的公司就算了,现在连我们家也要祸害?”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像是哭过后的哽咽嘶哑,但等他抬起头来时,面上又是一片干净,让人只疑心刚刚的不过是一个错觉。

  但盛繁知道,那不是错觉。

  盛繁愈发地内疚。

  继他们之后,钟裕也在无人的时候单独探望过盛繁一次,神色凝重,坐在她病床前半晌不说话,脸黑得像个秤砣。

  如果可以,盛繁想赶紧把这人给赶走,坐她床边简直破坏她心情。

  然而钟裕一句话让她愣在了原地,“我的那种异能……好像消失了。”

  少年抬起头来,眸色认真,“但是在消失之前,我曾经看到了一点东西……盛繁,你是我妹妹,是不是?”

  说到后面,他自己的尾音都带上了几分轻颤,盛繁半晌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钟裕说了什么后,他早已经起身离开了,背影仓皇,只给她留下了一句话————“醒过来。”

  盛繁,你要醒过来。

  在朦胧的雾气里,盛繁无声微笑。当然,我会醒过来的,我还欠你们很多债呢。

  我得还。

  让盛繁没想到的是,祁玉清会是盛家最后一个来单独看她的,虽然祁玉清之前跟盛中寰他们已经来探望了盛繁数次,但这么一个人来,还是头一次。

  她神情里似是带上了几分犹豫,坐在盛繁床头前许久都未曾做声,半晌,几丝哽咽的声音才压抑着传了出来。

  她紧紧地攥住了盛繁的手,力度大得惊人,声音透着丝痛楚和哭音,“我早知道,早知道,繁繁你的病是不会好的,你现在是不是又离开了,你又离开了对不对?”

  别人听来,祁玉清的话只是疯言疯语,但听在盛繁的耳朵里,却如同晴天一道霹雳。

  她惊得眼睛都瞪圆了,祁玉清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自己不是原本的盛繁?

  都说母女连心,这话再恰当不过,祁玉清哽咽了半晌,攥着盛繁的手愈发用力,抱在自己的胸前,似乎害怕盛繁离开的样子,“我知道的,你才是妈妈的繁繁,妈妈不求别的,妈妈只希望你赶紧回来好不好?赶紧醒来。你要什么妈妈都给你。”

  祁玉清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而盛繁却是沉默了下来。

  她对于自己的发现几乎是震惊的,祁玉清居然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知道了她不是原来的盛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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